【战山为王】从一而终（一）
雨下的轰轰烈烈，作势要把这个边陲小镇给淹没了，天都在嚎啕大哭。外公的葬礼结束了，王一博的手被一个说起来并不应该陌生的女人牵着，目光呆滞的看着外公的墓碑。
这位陪伴了他将近一整个童年的老人，慈祥和蔼的在照片上微笑着，仿佛还像从前一样，还能伸出手，摸摸王一博的头，说：“一博啊，多笑笑。”
女人和王一博站在雨幕里，在同一把伞下，笼罩不住两个血缘相关的人。
“你跟我去城里，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你外公。”
车窗外的风景飞逝，从不断倒退的小楼老街到林林葱葱的树林，从山路到高速，王一博坐在副驾驶上靠着，头被磕着了也毫无生气的缩在边缘。左边坐着他的母亲林杨，但这却是有记忆以来第二次见她。
母亲的疏离和王一博如出一辙。林杨是个骄傲的女人，张扬漂亮的脸看不出来她是个三十一岁的女人。王一博是她血缘上的儿子，她却不想是王一博的母亲。
十九岁还是个女孩子的时候，也曾单纯天真，天真到相信了王一博的生父王宣这个纨绔子弟的花言巧语。那个时候小城镇来的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足够优秀没有人会丢弃她。可是王宣是土生土长的富家子，知道林杨怀孕之后没有担当的跑路了。
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能怎么办，幸好还有父母的疼爱。到底是血缘至亲，父母将孩子抱了回去养着，从始至终她都不想多看孩子一样，她觉得这是她一辈子败笔。
为什么不打掉他？因为林杨的父亲，王一博的外公说：“大人造的孽，何苦让孩子来承担？他来一遭，应该好好的走一趟而不是给你们糟蹋的，你们不想养他，我养，他身上也有我的血。”
从此人各两边，林杨继续在她的城市里做她的精英人物，做她的成功人士，闯她的天地。
不过可怜了父母，女儿不愿意回家面对这个孩子，连带着不愿意面对父母。她上一次回去，是王一博的外婆去世，她只看见几岁的王一博躲在外公身后，眼神里满满的戒备，忌惮。她不愿意多看。
不知道明明是明理亲切的父母，女儿却是这般的冷血心肠。更可笑的是，王宣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，他觉得像林杨这样骄傲的女人，孩子该是打掉的。
几个小时的车程，林杨感觉到饿的时候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了，才想起车上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还饿着，但是他没有一句请求。
可能三十一岁的她，有一点女人的感性，于是将车开快了些，天黑的时候到了家。她领着王一博进门，是个不大不小的公寓，干净整洁，规规矩矩，城市工作者的气息可见一斑。
餐桌上的王一博不发一言，林杨也不想找话说，她心里有盘算。给王一博找了套稍大一点的衣服让王一博洗澡后穿上，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，关门了。
王一博躺在床上，床很软，房间里很温暖，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，但是陌生感袭来，于天地之间，王一博这时候才感觉自己没有家了。
胸腔里堵着浑浊的气息，眼前连空气都让他头晕目眩，长时间的车程使他四肢酸软，也使他胃里翻腾，掺杂着恶心，王一博冲向卫生间，终于还是吐出来。
极致的恶心过后，他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床，蜷缩着，头深深的埋进臂弯，泪水止不住的淌出来，烫上了他冰凉凉的心。紧咬着牙关没有哭出声，可是喉咙里全堵着悲伤。
他浑身都凉透了，在颤抖也在瑟缩，他很想外公。
想外公从不舍得他委屈的哭，总是哄着他说：“一博啊，要多笑笑。”
可是他觉得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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